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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好吃好喝(第1页)

武道九楼,前三楼打基,中三楼可运用自身之势,后三楼则可借用天地大势。漠口众多将士,多为五楼六楼,其上便是如张渡,杜展这般的七楼八楼。而九楼,如今还活着的只有那青海里的道宗大人,也就是张书举口中的老神仙。人活一世有定数,哪怕到了九楼也不过百余年。可在世人眼里,这青海中的道宗却足足活了五六百年。有人说,道宗早就飞升成上神了。只不过天上的日子太无聊,所以道宗又回到人间,看人的喜怒哀乐;也有人说,道宗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尊化为人形的上古神兽,所以有远超人类的寿命;还有人说,道宗其实只是个称号,不过百年一换人罢了……作为道宗的本家,武家自然知道道宗的真身:不是上古神兽,更不是证道飞升。道宗的肉身其实早就泯灭了,剩下的不过是意志。青海,没有海,只是一颗颗翠竹在风来时,向着风动的方向成了浪。这片于靖安中部与北部交界处,无边无际的竹林,其实就是一座大阵:一座锁住了天地大势,延续着道宗意志的大阵。这竹林占了多少土地大阵四十九处大阵眼,每处阵眼有八十一处根基,每年要花去多少人力物力维护为了让道宗在竹林里不至于无聊发疯,每年要用多少玩意儿、戏法哄他老人家开心武家不在乎,因为道宗姓武。道宗武本卿,八百里青海共主,西方大陆的守护神,武家的老祖宗,世间唯一还活着的九楼,就这样站在那里,如个平常的白胡子老头,看着那正往青海驶来的车队。道宗爷爷!马车此刻已经减下速度,武静直接一步跳下马车,奔着道宗飞跑过来。武山寒刚要伸手去拦,却见道宗张开了怀抱,便只好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哎呦呦,我的小静儿也来啦,怎么没在书院读书呀道宗一把抱起跑过来的武静,随意扫了一眼车队,便转身进了竹林,消失不见了,完全没有理会那欲言又止的武山寒。车队里,杜展似是已经看惯这幅画面了。他笑着回过头对这后面的马车喊道:我们进了青海后还有段路程,马车走得慢,大家不要下车,老实在车上坐好。外人要走一天的路,道宗却抱着武静一瞬即至。青海中心处的那间竹屋并不大,整间屋子都是竹子搭建的,没有用任何木石材料,从外面看很是清雅。屋内摆设也很简单,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名字名画。竹屋的正中有一个小小的茶桌。此刻一老一小,正对坐在茶桌两边。尝尝爷爷新种的茶。道宗为武静倒上了一杯热茶,随后轻轻一吹,茶杯便不再烫手。武静双手捧着茶杯,小抿一口。待到茶水入喉,两只小眼睛眨巴了几下才品出味道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道宗,惊呼道:好香呀!武静可爱的模样逗得道宗哈哈大笑:这茶出了青海就不灵了,这是爷爷的本命茶。杜展若是在此处,一定十分惊恐:当年于筑青海大阵,就是为了锁道宗的魂魄本命,可如今本命都已能散在这青海内的新茶里,真的是道宗的大限要到了。不过道宗的本命牢固雄厚,哪怕不停地流逝,也能再留几十年。武静并不懂这些,像个小馋鬼似的,又一大口将余下茶水喝尽,随后眼巴巴地看着道宗。道宗笑着为她又倒了一杯。道宗爷爷,这次我是偷跑来看你的,嘿嘿。我之前藏在我小弟那辆马车上。哦对对,我新收了个小弟,叫张书举。哦和你之前在同一辆马车上的那个男孩道宗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此时神识融入青海,飘在马车附近,仔细端详起张书举来。车上张书举暮然睁眼,环顾四周,再三确认却一无所获,便又闭眼休息起来。反而是青海里的道宗收回神识后,突然嘴角一抽,小声嘀咕起来。真是……孽缘。……马车行得慢,第二日清晨,一行人才顺利到达道宗位于青海里的竹屋处。武山寒的马车刚停下,人便被道宗叫了进去,武静则跑出来找张书举了。小弟,我和道宗爷爷说好啦!爷爷说有天大的造化,要从你们几个里面选一个人赠出。我磨了他很久,他答应我给你啦。武静神秘兮兮道。张书举有些失神:老神仙嘴里都可称作天大的造化,那该是多大的造化再看武静,又觉得是天下第一顺眼了。可惜,还是只顺眼了一瞬。你待会儿一定要分我点哦,好像是吃的呢!可小吃货,还是蛮可爱的。屋里,武山寒可不敢如武静那样和教宗对坐,而是乖乖地在一旁站好。自打记事起第一次见道宗,道宗便是极其严肃的,若非武静出生后,道宗常有慈祥模样,武山寒真要怀疑这老祖宗是不是从来就没笑过。道宗也不管他,自沏自的茶,缓缓开口:那日后面,安宁也来了。我们打了个照面,我没给他好脸色。也确定了,鬼族那个已经破境成功,稳固下来了。确实很强,怪不得连征和都忍不住,死了还要诈个尸。可惜了,我吃不下征和。我损失的是本命魂魄,不是大势。这青海锁大势不散,但是魂还是锁不住的。我上次和你说过,征和的魂魄于我无补,反而有害,他魂魄所融的大势才是宝贝。若是种在某个少年身上,那少年便能成为青海之种,待他九楼时,由我接引,便可入主青海。道宗说到此处,嘴角又一抽搐,真不知道你们从哪把这小子淘出来的。啊武山寒一脸茫然,哪个小子道宗抬起头盯着武山寒,看他表情不似作假,更觉得是孽缘,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造孽,老张家就摆脱不了你们了,哎……看着长吁短叹感慨连连的老祖宗,武山寒一头雾水。你该知道,我本不是武家人。我年少时父母双亡,是武家收养了我。武山寒点了点头。这是隐秘,但他身为武家少家主,自然知晓此事。道宗继续开口:后来我也并非没有子女,可为了不扰了武家人传承,我那后人还是随了我的本姓,张。后人也并未在漠口或者阳雨,而是在我青海旁的鲁卫。武山寒登时明白了造孽二字何来,可却没忍住笑。那是开心的笑,更是幸灾乐祸的笑,哪怕是当着道宗的面,他仍是放声大笑。道宗也不恼,一个人喝着闷茶。待到武山寒不笑了,便继续说道:也不用选了,就这个张书举吧。他根基我看过了,确实很好。活该老张家倒霉,命里就是你们武家的打手。把那孩子叫进来吧。武山寒行礼离去,一路小跑去唤张书举,那步伐里,有说不尽的喜悦。道宗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杯中茶,良久后喃喃自语:一株新茶啊。新人种新茶,新茶养新人。……小溪见了江河便会明白何为壮阔,可若见了大海呢很简单,没见过世面的小溪只会怀疑,那一片蔚蓝究竟是不是水当张书举走进竹屋后,也是这般想法:这老人家,究竟是不是人那本该难以察觉的天地大势,随着道宗不再刻意压制,此时犹如汪洋大海,压得张书举喘不上气来。张书举心中慌张,事先想好的词一下子全忘了。老神仙道宗还是随着小师姐,叫爷爷;或者像爹一样,认个老祖宗见过……老头。张书举选了个最朴实无华的:因为那大势压得他喘不上气来,无法思考。可眼前这清瘦老者却并不让他有恐惧,反而就像见到了自己那个天天苦着个脸的爷爷一般。而印象里,张渡一直称呼张书举的爷爷为……老头。于是老头二字顺口而出。武本卿自打遇见了张书举,这是第三次嘴角抽搐了。于是威严没了,大势散了。武本卿一脸气笑,看着那大口喘气的张书举,好小子,大逆不道!啪!啪!啪!屋里传来几声清脆的拍击声,随后便是张书举的哭声。武静有些紧张,抓着武山寒的手掌,爹……没事的。老祖宗在给书举传功呢,有些痛正常。武山寒小声安慰武静。而一旁的杜展则一脸古怪地听着竹屋传来的声响。屋里哪有什么传功分明是气急败坏在打忤逆犯上的屁股。……所以,我爹没说错,您真是我的……祖宗待武本卿讲完这几百年的账,张书举也将眼泪擦干了,此时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祖上竟然有个活神仙。你以为我想收你和你爹这两个后辈武本卿有些好笑,尤其是你爹,自己为什么能平安下山心里没数要不是我借那片叶子筑了个大阵吓住了那两个八楼,他皮都要让人给剥了!武本卿是越说越来气,那个张渡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来拜谢一番,真是没规矩。好了好了,话也说完了,你老祖宗给你个宝贝。不待张书举答应,道宗手一伸,一团光团缓缓从袖口滑出,悬停在手中。道宗伸手一推,天地大势再起,光团瞬间不见踪影。张书举只觉得自己身子像一扇打开的窗,有大风过堂,只留下一缕凉意。道种今日种下。我关了你四楼和七楼的门,十六岁前你意志不强神魂不稳,不准主动凝练真势,待到十六岁时来寻我开四楼的门,借道种其内大势,一日千里。有朝一日登上九楼,便随时可来入主青海,我在青海等你。道宗似有一丝疲惫,懒得一一和张书举解释清楚,此时望着窗外,青海的竹子还是如几百年前初栽时那般绿。七楼前不准踏足青海以南,安宁如今已悟道,正在破九的紧要关头上。他破了九肯定也要来寻此道种,青海以南我不好插手。道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闻着茶水,有些许不舍,去吧,静儿他们还在等你,我便不送了。征和的魂魄无用,这可张书举的魂魄对自己而言却是补物。张家后人与自己一脉相承,若真是将张家后人统统寻来抽魂纳魄,未必不能再添五十年岁月。只是,生前死后五百多年了。八十岁的时候,没人不怕死,因为世间风景尚未看够。可如今五百八十岁了,在这竹林里呆了五百年,早就厌了。张书举看着再不言语的道宗,心中忽然有一丝悲凉。缓缓跪下,叩首,您是我老祖宗,这是后辈之礼;再叩首,您授了我道种,这是恩遇之谢;三叩首,您等我来青海。这是传承之诺。道宗看着那长跪不起的小不点,终于笑了。臭小子,生离死别似的。不想再被打屁股就快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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